《五金街》
台中的建國市場正在拆除中。旁邊的五金街口第一家的五金鎖匙行還在營業,老闆和夥計理貨搬貨,一如尋常。
對話常常都是從點頭微笑開始的。我問,老闆,你們什麼時候會搬走呢?「等通知啦。」老闆指著店面:「這邊都是國防部的土地,大部分店面搬走了,那個是租的,剩下巷底還有幾間,我們是有那個地上權的啦,等他通知再搬囉。」有地上權也得說搬就搬嗎?「當然,地是他們的啊,叫我們搬就得搬。」
那以後要搬去哪呢?「有兩個地方啦,一個是新的建國市場,一個是自由路那邊,很多人都搬過去了。」那以前住在這的居民呢?「早就搬光光了。這裡面都是眷村,是真正的眷村哦,現在台灣的眷村已經很少囉。」老闆的手勢從胸前往外畫了一個圓,彷彿將所述時空都納入胸懷。
老闆盯著地上的貨品一邊說話,那些五金材料顏色繽紛,井然有序的在斜陽下發著獨有的金屬光芒,映照整條五金街格外蒼白空蕩,而耳邊時不時傳來怪手機具撞擊挖掏殘舊牆垣的聲響,粉塵透篩著午後陽光在空氣中瀰散飛滅。
離去前,有位太太過來問老闆有沒有她要的五金,老闆手指巷底和她比著路。老台中人仍然依著過往習慣到此尋物,此後,這習慣可得改了吧。